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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心似無痕雙絲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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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檀躲在角落裏,望著迎面而來的火焰幹著急,事已至此,除非奇跡發生,否則想要沖出火海是沒可能了。

她簡直要佩服自己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質了,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居然還能嚴肅思考人生哲理,譬如刺客死後會不會下地獄,她作鬼之後要不要拖著裴靖淵一起當墊背之類。

但最終依然只歸於一聲抓心撓肝的大吼:“再不來人房子都要燒沒啦——”

仿佛為了回應她這句話,門外隱約有了動靜,像是很多人著急忙慌要取水滅火,葉檀激動放下捂住口鼻的濕外衣,剛要再喊點什麽,就見屋門被人大力踹開了。

視線中猛然出現了裴靖淵頎長的身影,他迎著紛紛倒塌的房梁木屑片刻不停向她走來,火光襯得他的面容愈發俊逸無雙,甚至多了幾分妖異的美感,他的眼神一瞬不瞬只盯著她所在的方向,直到兩人近在咫尺,他脫下外套,毫不猶豫將其包裹起來,而後幹脆利落把她攬進了懷裏。

“本王還道你有多勇敢無畏,原來膽子也這麽小,丟不丟人。”

“……要不把你關在屋子裏烤半天試試看?你當我是乳豬嗎越烤越香?”完全抓狂的某位小刺客。

裴靖淵低聲笑道:“這次欠本王一個人情,本王倒要看你日後怎麽下得去手。”

“……”盡管腦袋被外衣蒙住,葉檀仍然努力頂了他胸口一下,咬牙切齒道,“這些能不能等出去再廢話?你是要我感謝你巴巴趕過來陪葬嗎?!”

“你未免太小看本王。”他單手摟著她,另一只手抽出腰間佩劍,薄唇輕揚笑得邪魅無端,“抓緊了,我們從上面出去。”

葉檀奇道:“從上面怎麽出去…啊呀!”話沒說完人已被他帶離原地,徑直朝屋頂掠去。

裴靖淵手中劍如同狂風驟雨,雷霆萬鈞將屋頂穿透,瓦片分崩離析,他護著她施展輕功逃出險境,在好似九天金芒的背景下穩穩落在庭院中。

葉檀始終被他抱在懷裏,一張小臉上滿是茫然神色,久久沒回過神來。

這算是……劫後重生吧?

裴靖淵順手幫她擦著臉頰灰漬,一面冷眼轉向不遠處,語氣平淡道:“人找到了嗎?”

“誒?找到誰?”

“你說找到誰?”他用看白癡的目光瞥她一眼,“自然是放火想要你性命的人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

其實葉檀也很疑惑,畢竟自己在王府裏還算謹言慎行,除了定期刺殺裴靖淵之外,誰也沒得罪過,怎麽就招來殺身之禍了呢?

而當她看到被王府侍衛押來的那個女人時,這種念頭就更加強烈了——對方竟然是王府裏慣常寡言少語的小廚娘,須知她平日裏和小廚娘連話都沒說過幾句啊!

“回王爺,有人親眼目睹廚娘利用工具點燃了葉姑娘的房間,千真萬確。”

裴靖淵略一頷首,覆又似笑非笑看向小廚娘:“本王給你一個解釋原因的機會,說吧。”語調很平靜,卻莫名令人心底生寒。

毋庸置疑,小廚娘是害怕的,這點從她顫抖不止的身體就能看出,但她依然擡眸正視著他的眼睛,鼓足勇氣大聲道:“你能殺齊管家,我為什麽就不能殺你喜歡的女人?你以為自己是王爺,就能控制一切了嗎?”

“齊管家?”已死之人的名諱被再度提起,裴靖淵神色漸冷,“看來你們兩人之間還有本王不清楚的事情啊。”

“對!我就是喜歡他,那又怎麽樣?”

“所以你就認定是本王殺了他?”

葉檀在旁偷偷擦汗,她覺得這可真是報應不爽,齊管家是自己殺的,雖然小廚娘想報覆的是裴靖淵,可最終受懲罰的還是自己。

就目前看來,為了使局面不致更加混亂,最好還是保持沈默吧。

聽得小廚娘怒道:“別人不清楚,我還能不清楚嗎?齊管家是陛下派來的人,你始終對他存有戒心,到最後終究還是下了毒手!你甚至…甚至都不肯好好安葬他!”

她只是個卑微的下人,縱然懷恨在心,也終是無力挽回什麽,日夜糾纏的怨毒情緒讓她喪失了理智思考的能力,直至做出了最冒險的選擇——她殺不了裴靖淵,卻可以殺了他相中的女人,讓他也嘗嘗失去的滋味。

可惜到頭來也只是一場空,白白成為了愚蠢的自作劇。

“本王沒有對叛徒心慈手軟的習慣,對齊管家是這樣,對你也是這樣。”裴靖淵微笑著,將一絲厲芒無聲掩蓋在眸底,“你既然膽敢做出這種事,想必已有相當覺悟,作為你替王府付出多年的補償,本王便留你個全屍吧。”

一句關於死亡的結論,經他口中講出雲淡風輕。

王府侍衛恭敬行一禮,轉而將萬念俱灰的小廚娘拖了下去,眼看著房間的大火也基本上被撲滅,裴靖淵回身,很自然朝葉檀擡手示意。

“走,今晚暫時去本王屋裏睡吧。”

葉檀尷尬道:“不去。”

“你總不能叫本王連夜給你收拾出來一間新屋吧,親愛的小刺客?”

如此肉麻的稱呼頓時令她一陣惡寒:“我寧可露天睡也不和你一個屋!”天知道他又會冒出什麽餿主意。

“本王又不會欺負你,你擔心什麽。”他若有所思地註視著她,“還是說,剛才本王的行為嚇到你了?”

堂堂刺客旁觀殺個人有什麽可害怕的,葉檀一向神經大條,壓根沒仔細琢磨這件事,剛想搖頭否認,誰知目光微轉卻驀然看到了他垂在腰側的右手,不禁低呼出聲:“誒!你手受傷了?”

他的確是受傷了,方才的註意力都在小廚娘身上,沒發現由於在火場中為了掀開屋頂,他持劍的右手被著火的瓦片砸傷,焦黑了一片,而且還在滲血。

裴靖淵很隨意地瞥了一眼手背:“無妨,回屋包紮一下就好了。”仿佛被燒傷的根本不是他自己。

這男人的心也夠寬了。

葉檀懊惱嘆息:“算了,你哪裏幹得了這種細致活,我來吧。”

“嗯?你要給本王包紮?”

“……你可別瞎想,我這是還你人情來著。”她尷尬萬分地擺擺手,轉身向他的房間走去,“我們江湖人俠肝義膽,最討厭欠別人的。”

明明想表現出豪邁灑脫的樣子,豈料一開口還是不自覺帶了幾分歉意和羞澀。裴靖淵立於原地凝視著她纖細的身影,良久,眸色微暖。

屋中燭光搖曳,渲染出一片溫馨的氣氛,直教人將方才的火場驚魂都忘記。

葉檀秀眉微蹙,仔細辨認著藥箱裏的各類傷藥,不得不說她專註的側臉很美,少了素日裏的迷糊和大條,反而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韻味。

當然,前提是忽略她一直在碎碎念的勁頭。

“你說你有多招人恨吶,連廚娘都想報覆你,你的惡名傳千裏,估計再過十年也改觀不了了……”

“本王不在乎。”

“……啊?”

“正如所有人都認為本王是不折不扣的荒淫之徒,任何惡事牽扯上本王似乎就能變得順理成章。”裴靖淵自嘲地笑了笑,“殊不知,就連青史所記都未必全然真實,更何況是自攸攸眾口傳播的謠言呢?不過是帝王操縱的一場好戲。”

葉檀小心翼翼給他塗上外傷藥,很細致地往傷口吹了吹氣,這才慢慢地開始裹紗布,她隨口應著:“說得也有道理,但誰會相信你?事實上不知有多少人惦記著殺你呢。”

“嗯,其中也包括你。”

“拿人錢財□□,我們奉的是雇主的命令,有什麽錯?”

裴靖淵低聲道:“沒錯,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,本王只是覺得遺憾,前來刺殺的人是你。”

他說自己遺憾的原因是她,這句話聽起來,倒比曾經的每一次調侃都更像情話。

葉檀的手指莫名有些發抖,這直接導致她系紗布的時候力道沒掌握好,一不小心就把裴靖淵的傷口又勒出了血,後見裴靖淵下意識倒抽一口涼氣,她也不禁嚇了一跳,連忙低頭查看:“沒事兒吧?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他頓了一頓,轉而擡眸瞧著她,唇角輕揚笑道:“你怎麽比本王還緊張?一點小傷還至於大驚小怪?”

“誰緊張了?”她瞪他一眼,強裝理直氣壯,“我是在考慮要不要趁機殺了你回去交差!”

“那你怎麽還不動手。”

他問得很認真,有那麽一瞬間,葉檀感覺自己幾乎要淪陷在那雙幽深如墨的眼眸中了,她一時語塞,猶豫好久沒答上話,最終還是負氣般轉過身去:“我也是有正義感的好嗎?現在發現你罪不至死,殺了你似乎有點對不起良心。”

受傷的右手仍隱隱作痛,裴靖淵沈默半晌,依然擡手替她將額前一綹亂發抿至耳後,聲音低沈魅惑,透著些不易察覺的寵溺意味:“不殺本王,你要怎麽回去嫁給你們社長?”

“……要你多管閑事!”葉檀每當拿不定主意時就會心煩意亂,她躲開他的手站起身來,飛快將藥箱收拾好,“我重新考慮只是暫時留著你的性命,並不代表徹底饒了你!至於嫁人之類的,你天天跟著瞎操什麽心!”

他回答得理所當然:“好確定若是你們社長不要你,本王該怎麽把你據為己有。”

“將誰據為己有啊?你把我當成街邊賣的糖葫蘆了?”她忿忿一拍桌子,“總這麽玩弄別人很有意思?那你倒是說說看啊,喜歡我哪點?或者說你是被虐待狂,誰要殺你你就喜歡誰?”

聽上去像是故意擡杠的言辭,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,這一刻,其實是很想得到個確切答案的。

人生中第一次被男人正式表白,不管是真是假,至少目光交接那一瞬間的心動感覺是騙不了人的。

豈料裴靖淵聞言,登時伸臂把她從另一邊攬到了自己身旁,他迎著她惶惑的眼神微微俯頭,笑容意味深長。

“想知道本王為什麽喜歡你?”

“……”

“很簡單啊。”他悠然道,“當初見你第一眼時本王就在想,這個小刺客,本王要定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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